探寻《庄子》58 “定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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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8课·“定”
尸居而龙现,
渊默而雷声……
大家好!
我们继续来学习《庄子·外篇》当中的《在宥》。接着上节课的内容,庄子说:
【而且说明邪,是淫于色也;说聪邪,是淫于声也;说仁邪,是乱于德也;说义邪,是悖于理也;说礼邪,是相于技也;说乐邪,是相于淫也;说圣邪,是相于艺也;说知邪,是相于疵也。】
庄子说:在我们讲说一个人的「视力」有多好的时候,肯定代表这个人是着迷于色相的;要是没有色相的映对,他的视力好坏也就体现不出来了。当我们说一个人「听力」特别好,特别善于听的时候,他一定是贪著音声的;如果没有外在的音声,那也无法映衬出他的听力如何。
当我们谈到一个人很有「仁爱」的时候,说明他着迷的是头脑意识方面的所谓的德。讲他很有仁爱,肯定他没有在道之真德状态。因为结合前面的内容,我们知道,「道之真德」有的时候显现为一种「无为」的状态——是不容易被发现的。如果我们说一个人特别有仁爱、特别善良,他就是显现出来的「有为」层面的德了,他就不是道体恒常遍在的那种「无为」层面的德了。
在我们讲一个人很「忠义」的时候,这说明他是有悖于道的那种暗藏着的理的(暗理就不会明示)。说一个人很忠义,这肯定是就着相讲的。
在我们讲「礼」的时候,就好像这种「礼」(礼貌的礼,礼仪、礼数的礼)就成了一种技术一样的,成了一种技术层面的东西;在我们讲说音乐的「乐」(yuè)时候,这说明我们对于它也是比较贪恋和执迷的。
在我们讲说某某人是「圣人」的时候,这种有为法显现出来就像是一种游戏,像是一种游艺活动一样……庄子认为不可说的是最妙的,你能说出来的都不是最妙的。
在我们讲说「智慧」的时候,其实说明我们对于「道体真身」的理解已经开始产生了瑕疵;真正的「智」是无法讲的,是超越于语言的……
接下来,庄子说:
【天下将安其性命之情,之八者,存可也,亡可也?】
「之八」,就是这八种。哪八种呢?就是前面讲的这八种,前面讲了:「明」指的是视力,「聪」指的是听力,讲了仁爱的「仁」,讲了忠义的「义」,讲了礼貌的「礼」,讲了音乐的「乐」,讲了圣人的「圣」,讲了智慧的「智」。
庄子说:如果天下把「性命之情」——把所有的精力、注意力都放在以上这八种地方,那你说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啊?天下会存还是会亡啊?
前面讲的视力啊,听力啊,仁爱啊,忠义啊,礼数啊,音乐啊,所谓的圣人,或者所谓的智慧,——这些都是就着「相」讲的,对吧?
如果天下都把「性命之情」的重心——把生命力的重心放在了「相」里面,你说这个天下是会存还是会亡啊?
「相」是最靠不住的,我们知道。靠不住的东西,你把注意力都放在这里了,你想想吧!
但是,如果离开了这八种——
【天下将不安其性命之情,之八者,乃始脔卷獊囊而乱天下也。】
天下如果不把生命力的重心放在这八种方面,那么也不行,就很混乱了,是吧?
「脔」,代表的就是弯曲的、不舒展的状态;「卷」,就是卷曲;「獊囊」,就是专横的、暴力的那个样子。
如果天下不把生命力的重心放在前面这八种的话,那也很危险,那就成了茹毛饮血的那种原始状态了——像动物一样了,是吧?
【而天下乃始尊之惜之。甚矣天下之惑也!】
前面「相」里讲的这八种,你把生命力的重心都放在那儿,其实不太好;但是不放在那儿,天下就非常地原始、非常地粗暴、非常地愚痴……
很显然,天下人都会「尊之惜之」,都是比较重视视力啊,听力啊,仁爱啊,忠义啊,或者礼、乐啊,或者圣人啊,智慧啊……还是比较重视这些,是吧?又尊重又爱惜。但是,尊重、爱惜到天下大惑的程度——看着好的东西,你一味地只沉迷在里面,缺乏一些对它的反观和思考的话,你也会变得迷惑,变得愚痴的!
【岂直过也而去之邪!】
难道世间人会意识到他们的过失,然后去改变吗?不大可能!
【乃齐戒以言之,跪坐以进之,鼓歌以余儛之。吾若是何哉!】
看看天下吧!他们太重视前面那「八」者了,甚至制定了各种各样的戒律,反复地去强调;而且在姿势上奉行跪坐,要表示对别人的尊重,把礼数也是尊崇到了一种极致;而且又喜欢音乐、歌舞,喜欢去演奏一些乐器啊,唱歌啊,跳舞啊……配合那所谓的文明妄相。
庄子说:「吾若是何哉」!那我又能怎么样呢?我又能怎么样呢?天下都是这样的!
然后,又总结了,说:
【故君子不得已而临莅天下,莫若无为。】
其实我认为「君子」(有道德的人)不得已真的「临莅天下」——统治天下了,成了国君了,那最好就是「无为」的状态。
【无为也,而后安其性命之情。】
国君「无为」的话,他自己心闲下来了,没事做了,他才能够把自己的「性命之情」安好——回归自己内心的本性。
国君如果回归了,那天下也都跟着学呢,也都回归了,是吧?这里讲国君,因为民众都看国君——上行则下效,国君如果无为,那天下都无为,那就不会乱了。
【故贵以身于为天下,则可以托天下;爱以身于为天下,则可以寄天下。】
如果谁把自身看得像天下一样重要(也就是说,他认为修好了自身就能够治理好天下),那这样的人我们就可以把天下托付给他;要是有的人爱重自身,就像爱天下一样(认为我爱好了自身,我调理好了自身,我就可以调理好天下),这样的人,我们就可以把天下交给他来管。
这里讲的是什么?「自身」即「天下」,「天下」即「自身」。也就是说,「宇宙」即「我心」,「我心」即「宇宙」,大概就是这个意思。
【故君子苟能无解其五藏,无擢其聪明,尸居而龙见,渊默而雷声,神动而天随,从容无为,而万物炊累焉。吾又何暇治天下哉!】
君子如果能够「无解其五藏」(其实是五脏六腑的「五脏」),就是说对于这个肉身相也不要过度地深入研究。
「无擢其聪明」,就是不要过度地滥用我们的聪明。肉身存在着,你不要对于肉身过于执著,不要过度开发你的聪明……
要怎么做呢?后面是重点(就是教给我们怎么修行,怎么样治好自身以治天下)——
「尸居而龙见」,就是说我们平常处的状态就像具尸体一样。尸体是什么状态呢?一动不动了,外面发生什么没感觉了!我们要处在这种一动不动的对外在的事物没感觉的状态,这就是一种「定」啊!在这种定的状态里,「龙」就现了,这里的「龙」代表我们的性灵。「尸居而龙见」,就是你的身体定下来了,你的元神就会显现它的真面目了……
「渊默而雷声」,深渊沉默——指的是心灵的深渊安静了、沉默了,没有杂思妄想了,这个时候你才能听到雷声。这个雷声是觉悟的声音,也可以说是真理实相震聋发聩的那种觉响。
「神动而天随」,在我们这种定中,我们的元神显现它的功能了,我们的心静到极致了,我们开始听到内在的响亮的觉悟之声了……这个时候「神动而天随」,「神」就是心念,我们的心念一动,天都跟随,也就说我们能「以心转物」了。你归源之后,你的能量最强了,你起个念头很快就成真了。
「从容无为」,外在表现上我们不逐「相」——不追逐那些妄相,「从容无为」……
「而万物炊累焉」,万物自己就调试得非常好了,不需要我们操心,万物自行其道。
这个时候我们「又何暇治天下哉」,我们又哪有时间去费劲地用头脑意识去治理天下呢?没有时间了,我们修心都来不及了!
「吾又何暇治天下哉」,其实也指的是:我们这个时候就不需要治天下,天下自己就好了,因为你在源头起个念,它实现得很快速。你在源头起个念,立刻就实现了,你还需要治天下吗?天下太平了,看到哪里都是最殊胜的样貌和状态了……
也就是说,归源的圣者,对于他们来讲——「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」。哪里都挺好,他看着哪里都挺好,他看不到你所看到的那些灾难、战争,世间的不公平、不公正、邪恶……他都看不见!为什么?在源头没有这些,他也不需要再去做什么。你不能说他冷酷无情,因为他站的位置太高了,那里就是没有(没办法)!
比如说:我们在山底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、行人、动物、植物;然后在上山的过程中有不同的风景,你在山顶上又看到新的风景,你到空中又看到新的风景……在不同的高度,我们看到的风景是不一样的;你在不同的高度,你的心情和认知也不一样。你在低处看到的灾难,在源头根本没有!
所以,不是说圣人「无作为」,而是在圣人的觉识范围内就是天下太平,就这一切很好啊,就是不需要做什么啊!那如果没达到那个层次,你天天在做什么,天下还没好呢,是吧?还是很混乱……
那么我们怎样解救自己呢?如果在低处就会看到永恒的混乱、不理想……我们一直很疲惫地怀着仁爱和慈悲去做事情,也没有改善太多,非常非常地辛苦!一直往上走,往高处走……走到最高处的时候,你不需要做什么,一切都很好!
——这是不是解决问题的一种途径呢?我们变了,所以世界在我们眼中变了……要想世界变,必须先我们变!
庄子在这里讲「尸居」,像尸体一样的存在着。我们想起来某位大德讲先做「活死人」,是吧?「欲要人不死,先做活死人」,活死人就是活的尸体嘛,也是类似。
要想归源头,先要定下来,心要静下来……
一定要在源头去起念,这个念才实现得快!